一声凄厉的、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尖叫,并非在梦中响起,而是从现实中云舒尘的喉咙里爆发出来!
她猛地从寒玉榻上坐起,胸口剧烈起伏,大口喘息,如同溺水之人重获空气。冷汗浸透了她的素白寝衣,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
寝殿内依旧冰冷死寂,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。窗外,是陨星海亘古不变的黑暗与破碎星辰的微光。
没有凌霄殿,没有仙乐,没有众仙神……更没有那个穿着婚服、深情凝视她的玄宸!
只是一个梦。
一个荒诞绝伦、亵渎伦常、却又……真实得让她心魂俱颤的梦!
云舒尘抬手捂住自己的脸,指尖冰凉,仍在微微颤抖。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玄宸那灼热的触感,耳畔仿佛还萦绕着他那声缠绵的“舒尘”……
“混账!”她低声咒骂自己,声音嘶哑,充满了自我厌弃和恐惧。那不仅仅是针对这个梦的内容,更是针对梦醒之后,她内心深处那无法抑制的、如同岩浆般翻腾的悸动和……隐秘的渴望。
她竟然……竟然在梦中嫁给了他!还……还期待着他的吻?!
这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让她浑身冰冷,如坠深渊。这比她面对亿万魔物冲击还要让她恐惧!这是对她身份、对她责任、对她毕生信念最彻底的背叛!是对逝去师姐的亵渎!
“云舒尘!你疯了!”她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疼痛,试图用这自虐般的痛楚来驱散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画面和感觉。她强迫自己冷静,运转心法,试图镇压那失控的心绪。
然而,越是压制,那梦境中的细节反而越发清晰——他掌心的温度,他眼中的深情,他靠近时温热的气息……还有自己那一刻,那该死的、不受控制的沉沦感!
她跌跌撞撞地冲下寒玉榻,冲到寝殿角落一面巨大的、由寒冰凝成的镜子前。镜中映出的,是她苍白失血的脸,凌乱的发丝,以及那双……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无波的寒潭眼眸。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、羞耻、自我厌恶,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、深埋于冰层之下的混乱情愫。
她抬手,指尖凝聚冰魄之力,狠狠抓向自己的左臂!刺骨的寒意伴随着剧痛瞬间蔓延,皮肤上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。她要用这极致的痛苦,来冰封那颗躁动不安的心!
“他是玥师姐的孩子!是你的师侄!是未来的天帝!”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吼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血淋淋的告诫,“云舒尘!守住你的心!守住你的本分!否则……万劫不复!”
冰霜覆盖了她整条手臂,刺骨的寒意暂时压制了内心的灼热。她闭上眼,深深吸气,再睁开时,眼中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了下去,重新凝结成一片更加深沉的、更加死寂的寒冰。只是那冰层之下,裂痕已生,暗流汹涌。
她走到窗边,推开那扇由星辰碎片打磨而成的窗户。陨星海冰冷的、带着稀薄魔气的罡风瞬间灌入,吹拂起她凌乱的发丝和单薄的寝衣。她需要这刺骨的寒冷,需要这无边死寂的黑暗,来提醒自己是谁,身处何地,背负着什么。
窗外,虚空浩渺,星辰破碎。而在那无垠的黑暗深处,一座属于她的、小小的静室窗口,似乎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芒。
那是玄宸所在的地方。
云舒尘死死攥着窗棂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冰冷的罡风如刀割面,却吹不散她心头那场荒诞梦境带来的余烬。
她必须远离他。
必须用更坚固的冰墙,将自己彻底封锁。
那个所谓的“婚约”,必须尽快成为现实……哪怕只是她编织的谎言。这是斩断一切妄念的唯一利器。
然而,当她转身离开窗边,重新躺回冰冷的寒玉榻时,那被冰魄之力强行冻结的手臂深处,一丝细微的、属于梦中玄宸掌心的幻象般的暖意,却如同跗骨之蛆,顽固地残留着,无声地嘲笑着她所有的努力。
冰壳之下,梦魇已成心魔。而心魔一旦种下,便再难根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