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是别人，刘仁轨还不会放的这么开，但面对自己的这个徒弟，他根本提不起任何戒心。

刘仁轨念叨的越来越多，李月辰也没有感觉到不耐烦，就坐在对面认真听着。

她很清楚，人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，师父这还算好的，只是念叨一些各种琐事，而不是念叨自己。

陪师父吃过饭之后，李月辰回了宫，打算回安福殿去休息一会儿，路过报社的时候，抬腿走了进去，打算去跟上官婉儿聊一会儿。

刚刚进入内殿，就见她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纸条，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李月辰进来。

看着她一脸认真，微微皱眉的样子，李月辰感觉有些可爱，随后轻轻咳嗽了一声。

“殿下！”

上官婉儿听到声音，站起身走了过来：“方才未注意到殿下进来，实在……”

“好了，无碍。”李月辰笑着走到旁边椅子前坐下，“发生何事了？如此专注。”

“零陵王……自戕了。”上官婉儿回答道。

听到这句话，李月辰有点发愣。

零陵王，是老爹的兄弟，李明，先帝最小的儿子。

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，当年太宗杀了弟弟李元吉之后，因弟媳杨氏姿色美艳，而被充入了自己的后宫之中。

随后生了儿子李明，又被重新过继到了李元吉的名下。

但杨氏在后宫并没有任何名分，连嫔妃都不算，是名副其实的小三。

可李明怎么说也是太宗的血脉，所以被封了曹王。

只可惜他一向跟二哥李贤关系不错，二哥谋反被贬为庶人之后，他也被连带的降了爵，成了零陵王。

但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自杀呢？李月辰有些想不通：“为何？”

“是黔州都督谢祐逼迫，但……”上官婉儿有些犹豫，“此事可能为天后授意，可要禀告圣人？”

李月辰一时之间有些沉默。

虽然说上官婉儿用了“可能”这个词，但她如今是大唐情报机构的最高长官，都这么说出来了，那很可能是掌握了证据的。

但不管怎么说，上报是一定要报的！

情报机构是皇帝的眼睛，怎么处理不重要，但皇帝绝对不能不知道！

况且，既然都掌握了证据了，那就说明这事儿很可能跟老爹本人也有关系！

“禀告是一定要禀告的，但到时候……”李月辰给上官婉儿支了个招。

除非是在外面，否则这夫妻俩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，所以这事情的报告肯定避不开老妈。

……

半个时辰后，上官婉儿来到了仁寿殿。

如今她也跟李月辰一样，不需要通报，可以直接进去。

躺在摇椅上的李治撇了撇脑袋：“婉儿，可是有事汇报？”

上官婉儿没有去看旁边的武则天，而是行礼回答道：“回禀陛下，零陵王自戕，有证据表明为黔州都督谢祐逼迫，但有谣言称是天后授意……”

李治没有说话，而是扭头去看旁边的武则天。

她微微一笑：“这胆量倒是不小，造谣都造到本宫头上了！”

“唉……”李治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，“可惜了……好了，事情我知道了，婉儿你先回去吧。”

“是！”

上官婉儿答应一声，行礼离开。

直到她离开之后，李治才微微叹了口气：“媚娘，委屈你了。”

“稚奴不必自责，日后这等事情，怕是会屡见不鲜了。”武则天微微摇头。

“辰儿要创造一个新的时代，旧时代的力量不除不行……”李治轻轻摇头，“可其中一部分毕竟是我李氏一族，此事只能交由媚娘来独自背负了，我无法陪你一起……”

武则天微微点头：“我知道，有陛下这句话，我所做的一切便也都值得了！”

说到这里，她又微微抬起头，看着已经走出去的上官婉儿：“不过这丫头倒是灵活，将来可堪大用！”

“与辰儿待久了，对你我秉性也算是了解了。”李治微微笑道。

关于女儿提出来的很多政策和建议，夫妻俩都是精明之人，自然能看得出来对未来的好处。

但还是那句话，这种改革是在太重大了，其中必然阻碍重重。

况且夫妻俩都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能是能举起屠刀的性格，所以李治这个当爹的决定为女儿铺铺路。

但这件事情他不能亲自出马，这不仅是会背上千古骂名的问题，更是于伦理、法理都不合。

所以他必须把这大逆不道的事情交给另一个人来负责，而不是亲自来做。

如今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家庭关系有多么和睦，实际上是他自己不管事情。

但很多外人都认为现在的朝局动荡，乃是天皇与天后之间争权，并且天后身处优势。

这样的氛围，可以说是夫妻俩故意营造出来的，他们有着自己的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