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尼漫不经心地用眼神扫过不请自来的访客,时隔好几天再度来访的利威尔
当利威尔说出那句话时,凯尼先是愣了一下,那双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。随即,他喉咙里爆发出一阵粗粝、几乎要撕裂空气的狂笑。
“哈?哈哈哈哈哈。”
那笑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,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嘲讽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它回荡在狭小的病房,或者说监狱里,显得格外的刺耳。
“哈?哈哈哈哈哈!”
凯尼又重复了一遍,这次笑声更响亮,几乎要将他胸腔里仅剩的气息都榨干。
“像个小孩一样跟家长打报告么?利威尔啊,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,比以前还要在软弱了!”
他语气嚣张,字字句句都带着挑衅,仿佛要将利威尔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。
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满是恶劣的得意。
然而,利威尔并没有如凯尼所料地爆发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着,一言不发。凯尼的目光扫过利威尔那双逐渐变得冰冷、毫无波澜的眼睛,注意到他那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怒气,
以及那即将转身离开的决绝姿态。
这无声的信号让凯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他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几下,仿佛在吞咽着某种抹不开脸的情绪。
那份嚣张和不屑突然被一丝晦涩的担忧所取代,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了下来,带着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温柔。
“那些个笨重的巨人,怎么可能会伤害的了你……”他刻意用轻蔑的语气描述着巨人,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自己话语中潜在的关怀。“可不能受了伤回来哭哭啼啼的……”
最后一句,他的声音变得非常非常小,几乎被病房内仪器运转的微弱声响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所掩盖。
那是一句带着命令的叮嘱,也是一句带着血脉深处担忧的祈愿。
以利威尔的听力,即使如此微弱,也能清晰地听到。
利威尔停下了已经迈出半步的脚步。
他没有回头,但凯尼能感觉到他全身僵硬了一瞬。
那个以往无论面对何种绝境都面无表情的脸庞,此刻虽然依然背对着他,但那张面孔上,似乎是勾起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“知道了,舅舅。”
利威尔的声音清冷而平静,带着一种久违而生硬的亲昵。
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量,让这声称呼在监狱里回荡。
说完这句,他没有片刻停留,而是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监狱,那速度快得像是背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一般。
病房内,只剩下凯尼一个人。利威尔兵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但他那句带着淡淡温度的“舅舅”却清晰地回响在凯尼的耳边。
凯尼脸上,那份嚣张和不屑彻底瓦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几乎从未对外人展现过的,发自内心的、纯粹的喜悦。
他的眼角,那些被岁月和刀口刻画出的深刻皱纹,此刻仿佛被巨大的幸福挤压着,几乎要堆叠在一起。
他咧开嘴,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纯真而满足的笑容,那笑容里带着骄傲,带着释然,也带着一种只属于他和利威尔之间,心照不宣的温暖。
他知道,利威尔听懂了他的“粗鄙”,而他,也收到了利威尔最珍贵的“回礼”。
他曾追逐力量,渴望成为“神”,乌利,弗蕾妲,那些拥有巨人之力的存在,在他眼中都是他触不可及的“神明”。
他拼尽全力向上攀爬,不惜一切代价,拿到了一支巨人药剂。
然而,当他巨人之力真正的秘密——它并非天赋或苦练所能获得,而是被囚禁于血脉之中,唯有特定仪式才能得到时,凯尼内心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,终于熄灭了。
他并没有拥有的可能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