绢本遇血竟显出一幅精密宫城舆图,所有暗渠标记都与地下水脉图完全重合。而图中文华殿的位置,被朱砂打了个触目惊心的叉。
萧烬突然狂笑,绣春刀劈开自己的官靴。足底赫然烙着与壁画神像相同的芒种齿纹:&0t;《格古要论》说&039;画鬼容易画人难&039;……&0t;他刀尖挑起块地砖碎片,断面可见人骨粉末与金箔交叠,&0t;诸位可知道,这些壁画颜料里掺了多少翰林院待诏的骨灰?&0t;
暴雨从震裂的穹顶灌入,冲散了苏合香药匣里飞出的雪胆花粉。荧光绿的粉末在空中组成《送子天王图》的轮廓,吴道子画的护法神王眼中,竟淌下两行血泪。
沈知白突然想起师父临终时的话:&0t;没骨画法最重&039;藏锋&039;,就像……&0t;她猛地将紫檀笔管戳进自己左臂,鲜血顺着管身雕刻的《兰亭序》文字流淌,在青砖上汇成八个狂草大字:
&0t;岁时宴启,骨画魂归。&0t;
整座长乐宫开始崩塌。壁画神像的牙齿接连炸裂,飞射的骨片在雨中组成《宣和书谱》缺失的那一页——徽宗亲笔记载的&0t;以罪臣齿为星斗,可改紫微垣位&0t;。而裴砚之心口牡丹完全绽放,二十四枚金针悬浮空中,针尾皆系着半透明的丝线……
线的另一端,连在沈知白被血浸透的衣袖里。
——骨画魂归·紫微易位
长乐宫穹顶崩塌,碎瓦如雨。
沈知白左臂的血顺着紫檀笔管滴落,在青砖上蜿蜒成《兰亭序》的&0t;后之览者,亦将有感于斯文&0t;。血字触及壁画&0t;大暑&0t;神像的瞬间,二十四枚悬浮的金针突然震颤,针尾丝线绷直如琴弦,在暴雨中奏出《广陵散》的杀伐之音。
裴砚之踉跄跪地,心口牡丹完全绽裂。花瓣下并非血肉,而是《鲁班经》记载的&0t;机心匣&0t;——青铜齿轮咬合处嵌着半块螭纹玉玺,正是三年前沈知白在废太子书房见过的那一角。
&0t;原来如此……&0t;萧烬的绣春刀当啷落地,&0t;先帝用二十四名罪臣的牙齿篡改星图,就是为了掩盖……&0t;他猛地撕开胸前官服,皮肤上赫然刺着紫微垣星图,而帝星位置钉着一枚带血的狼牙——与壁画神像口中的臼齿同源。
苏合香突然尖啸着扑向《铜人腧穴图》。她十指如钩抠进自己任脉穴位,从&0t;膻中穴&0t;生生扯出三寸长的冰针。针尖挑着张泛黄的《金匮要略》残页,其上药方墨迹遇雨化开,露出底层用处女经血写的谶语:
&0t;岁时宴终,牡丹魂醒。紫薇移位,真龙授。&0t;
沈知白腕间银针突然自行飞旋,在暴雨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。最后一枚骨齿从&0t;冬至&0t;神像口中激射而出,击碎了文华殿方向的宫灯。黑暗里浮起无数幽蓝光点——竟是《本草拾遗》记载的&0t;尸萤&0t;,每一只都栖在当年参与修筑密道的工匠头骨眼眶中。
裴砚之突然用断指扳指划过沈知白掌心。鲜血涌出时,整座长乐宫的地下水脉轰然改道,暗流冲开《早春图》标注的文华殿密室。一具水晶棺椁随浊浪浮出,棺中躺着与太后容貌相同的女子,双手交叠处捧着完整的螭纹玉玺——
玉玺底部刻着&0t;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&0t;,而印纽竟是衔着自己尾巴的蛇形,与《周易》&0t;亢龙有悔&0t;卦象一模一样。
&0t;《韩熙载夜宴图》缺的那扇屏风……&0t;沈知白染血的指尖触碰水晶棺,棺盖突然浮现南唐宫廷的错金纹,&0t;画得根本不是乐伎——是徐铉用骨胶封存的《推背图》第四十五象!&0t;
萧烬突然狂笑着扯断腰间《平复帖》。麻纸裂开处飞出无数带火花的金粟笺碎片,在空中拼出《崇祯历书》缺失的日食记录:&0t;元佑五年夏至,紫薇犯太微,主……&0t;
后半截文字被暴雨打湿前,裴砚之的青铜密钥已插入水晶棺蛇形印纽的七寸。棺盖开启的刹那,二十四枚金针同时扎进沈知白周身要穴,她左臂流出的血突然倒灌向银针,在空中绘出完整的《千里江山图》——
王希孟的青山绿水间,多出无数朱砂标注的暗堡。而画角&0t;政和三年&0t;的落款处,洇出先帝御笔亲题的血诏:
&0t;朕以骨画改天机,留血脉于画中。岁时宴启日,二十四骨归位时,吾儿当……&0t;
诏书最后半句被雷火焚毁的瞬间,整座长乐宫的地基开始下沉。壁画神像的牙齿如流星般射向紫禁城各处,《营造法式》记载的&0t;地龙&0t;终于彻底苏醒。沈知白在坠入裂缝前最后看到的,是裴砚之被金针丝线拽向水晶棺的身影——
他的心口牡丹,正在盛放中化作《瑞鹤图》里那只飞向汴梁城门的仙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