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撕开夜幕的第一缕时,祭坛的白光正像被抽走灯芯的烛火般缓缓暗下去。
林小墨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颤动的阴影,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,混着陈长歌压抑的喘息,还有沈青冥那声未说完的“原来”在耳畔盘旋。
“咔——”
像是什么古老的骨骼被生生折断的声响。
林小墨猛地睁开眼,眼前的青石板正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最中央那道裂缝足有半人宽,黑得像被泼了浓墨的深潭,正“咕嘟咕嘟”往外翻涌黑雾。
那黑雾沾到墙面,朱红的漆皮立刻卷起焦黑的碎屑;擦过陈长歌的玄铁靴,金属表面竟泛起细密的锈斑。
“深渊之主即将降临。”
沙哑的男声混着黑雾的嘶鸣。
林小墨转头,正撞进沈青冥泛红的眼底。
他原本透明的手掌不知何时凝实了,指尖还滴着诡异的青黑色血珠,软剑斜指地面,剑尖挑起的黑雾在他身周凝成漩涡,“你们以为毁了亡魂巨兽就能阻止我?这裂缝是通往深渊的门——”他突然笑起来,喉间溢出破碎的喘息,“我等了十年,就是要让那些踩着我沈家鲜血上位的人,亲眼看见他们的末日。”
“这家伙果然疯了。”林小墨咬着后槽牙低咒。
她能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,裂缝边缘的青石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,再拖延片刻,整座贫民区都会被拽进这无底洞里。
余光瞥见陈长歌已经摸向腰间的斩魂刀,她立刻拽住他的手腕:“封裂缝需要祭坛的余韵,得先稳住阵法!”
陈长歌的手指在刀柄上顿了顿,眉峰紧拧成刀刻的线:“你说。”
“需要有人拖住沈青冥。”林小墨快速扫过四周——黑雾正在吞噬晨雾,远处已经传来居民的惊呼声,再晚一步,无辜的人就要被卷进来。
她的目光落在始终沉默的青云子身上,那老道不知何时站了起来,道袍上的符咒还泛着微光,“你……”
“我来。”青云子突然开口,枯瘦的手掌按在陈长歌肩头上。
他的掌心有灼热的温度,像块烧红的炭,“暗审司的刽子手该护着驱邪师,这是规矩。”
话音未落,沈青冥的软剑已裹着黑雾刺来。
青云子旋身避开,道袍下摆扫过地面,立刻有金色符文从青石板里钻出来,像活了的锁链般缠向沈青冥的脚踝。
沈青冥低笑一声,软剑在空中划出半圆,黑雾瞬间凝成尖刺,“当”地撞碎符文。
两人的身影在裂缝边缘交错,每一次交锋都带起一阵气浪,震得林小墨耳膜生疼。
“跟我来!”林小墨拽着陈长歌扑向祭坛。
墨玉色的祭坛表面还残留着白光的余温,她指尖蘸着自己的血,在石面上快速勾画符文——这是墨家秘传的“锁渊阵”,需要用活人的血引动天地灵气。
可她刚画出第三笔,黑雾突然涌来,符文上的血珠“滋啦”一声被腐蚀成青烟。
“灵力不够。”林小墨的额角渗出冷汗。
刚才为了激活祭坛,她几乎榨干了三敕令的所有力量,现在连指尖都在发抖。
更要命的是,裂缝里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,她能听见某种庞大的东西在黑暗中蠕动,像是无数条蛇缠在一起,又像是……无数人的哭嚎。
“闭眼。”陈长歌突然按住她的后颈。
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刀的粗粝,却意外温暖。
林小墨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他另一只手按在祭坛上,玄铁袖扣擦过石面,迸出几点火星。
“暗审司的人,血里淬着刑律。”他低声说,手腕一翻,袖中滑出一截黑沉沉的锁链——那是他特制的刑具,链身刻满“诛邪”“镇恶”的古字,“试试这个。”
林小墨的瞳孔突然收缩。
她的脑海里闪过片段式的记忆:暴雨夜,老祖宗跪在祭坛前,手里攥着条类似的锁链;血月当空,锁链砸在妖物身上,冒起刺鼻的青烟;还有那句被她遗忘的家训:“锁渊阵需借刑律之威,方破邪祟之障。”
“把锁链缠在祭坛四周!”她抓过锁链,指尖按在陈长歌手背,“快!”
陈长歌没有多问,反手扣住锁链另一端,两人绕着祭坛疾走。
锁链擦过地面,刻着古字的部分泛起幽蓝光芒,所过之处,黑雾像见了天敌般疯狂退避。
林小墨趁机咬破舌尖,血珠溅在锁链与祭坛的交界处,“起阵!”
刹那间,整座祭坛发出蜂鸣。
墨玉表面的刻痕全部亮起来,金红两色的光流顺着锁链窜向裂缝,像无数条火蛇撕咬着黑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