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惊险的是豫州刺史郭贡的五万大军兵临城下。
部将主张紧闭城门,荀彧却换上朝服,单人匹马出城赴会。
郭贡帐中,刀斧手环伺,荀彧却从容展开《孙子兵法》:&0t;昔楚庄王围宋,申舟死而楚军退;今我鄄城虽小,却有与城俱亡之志。将军若攻,吾等必以死相拼,将军纵能破城,亦将损兵折将;若退,吾愿以粮草相赠,结为盟友。&0t;
郭贡盯着他腰间的青铜剑,忽然问:&0t;此剑莫非荀氏祖传?&0t;
荀彧解剑置案:&0t;正是祖父神君遗物。昔祖父以剑立名节,今日吾以剑明心志——城在人在,城破人亡。&0t;
次日,郭贡大军悄然退去,留下满地未燃的火把。
建安元年(196年),汉献帝流亡至安邑,袁绍集团对是否迎天子争论不休,荀彧却在曹操军帐中铺开舆图:&0t;明公试想,当年汉高祖为义帝丧,天下归心;今日若能奉迎天子,便是握住了天下大义的剑柄。&0t;
曹操犹豫:&0t;若天子年少,权臣当如何自处?&0t;
荀彧叩道:&0t;昔伊尹放太甲于桐宫,霍光废昌邑王,皆因社稷为重。明公但为汉之周勃,何虑后世议论?&0t;
迁都许昌的仪式上,荀彧扶着汉献帝的车辇,听着百姓山呼&0t;万岁&0t;,忽然想起叔父荀爽临终遗训:&0t;士大夫者,非为一姓之臣,乃为天下之臣。&0t;
此刻的他,既是汉室的尚书令,也是曹操的谋主,这种双重身份,将在未来十七年里成为他命运的双刃剑。
他精心设计的&0t;奉天子&0t;战略,表面是&0t;匡扶汉室&0t;,实则是为士族争取政治话语权——通过汉献帝的名义征召天下名士,以尚书台为枢纽掌控选官权,构建起&0t;汉室为表、曹氏为里、士族为骨&0t;的政治结构。
在许昌的尚书台,荀彧构建了独特的人才生态系统。
他设立&0t;贤良方正科&0t;,既提拔陈群、钟繇等门阀子弟,又破格任用戏志才、郭嘉等寒门士子,形成&0t;门阀掌枢要、寒门效实务&0t;的平衡格局。
他主持修订的《建安新仪》,规范君臣朝会、诸侯觐见之礼,使曹操集团兼具&0t;汉臣&0t;与&0t;霸府&0t;双重属性。
某次宴会上,孔融嘲讽曹操&0t;名为汉相,实为汉贼&0t;,众人皆惊,荀彧却笑着为孔融斟酒:&0t;文举兄素有直声,此乃朝廷之幸。&0t;
表面是和稀泥,实则是在保护士族的&0t;批判火种&0t;——他深知,若连孔融这样的名士都要诛杀,曹操集团将彻底沦为军阀政权,再无&0t;匡扶汉室&0t;的合法性。
建安五年(200年),官渡之战进入胶着状态。
曹操写信给荀彧,称&0t;士卒疲惫,粮草将尽,欲还许都&0t;。
荀彧的回信如惊雷震耳:&0t;今军食虽少,未若楚汉在荥阳、成皋间也。公以十分居一之众,画地而守之,扼其喉而不得进,已半年矣。情见势竭,必将有变,此用奇之时,不可失也!&0t;
这封信的背后,是精密的战略部署:他提前命李通在汝南袭击袁绍粮道,让袁绍分兵救援;又通过细作,将沮授&0t;护粮须用重兵&0t;的建议泄露给郭图,导致袁绍仅派淳于琼五千人守乌巢;更关键的是,他说服曹操留下荀攸、郭嘉守大营,自己亲率精兵奇袭——这一安排,既稳住了军心,又避免了&0t;主将轻出&0t;的风险。
当乌巢的火光映红天际时,荀彧站在许昌观星台上,望着北方喃喃自语:&0t;袁本初啊袁本初,你输的不是兵力,是人心。&0t;
建安十七年(212年),董昭等人提议曹操晋爵魏公、加九锡。
消息传来,荀彧在尚书台的长廊里来回踱步,袍袖扫落了案上的《周礼》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&0t;魏公&0t;二字意味着什么——那不是简单的爵位晋升,而是要建立一个独立于汉室的封国,是对&0t;奉天子以令诸侯&0t;初心的彻底背叛。
曹操请荀彧赴宴,席间指着案头的九锡诏书问:&0t;文若以为,孤可受此乎?&0t;
荀彧望着杯中晃动的酒影,缓缓道:&0t;昔曹公奉天子,天下谓公为汉之周勃;今若受魏公之封,恐将为汉之王莽矣。&0t;
曹操的脸色瞬间阴沉:&0t;文若可知,孤今日之位,退则必为俎上鱼肉?&0t;